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一

2014/11/17 「世上幾人曾得見」

世上幾人曾得見

摘錄自:講義雜誌電子報                      2014/11/12
/謝登元;攝影/陳維滄


講義雜誌電子報 - 20141117


布達拉宮主體建築分為紅宮、白宮兩大部分

誰說荒漠無甘泉?最堪戀。大金沙江流動長如鏈,湖泊如星,世上幾人曾得見?布達拉宮齊雲天,西方活佛居金殿……」

布達拉宮的盛名深植人心,這首歌應該功不可沒。這個金碧輝煌,氣勢雄偉的高原宮堡,被稱為「世界屋脊的明珠」。它位於西藏拉薩市瑪布日山上,海拔三千七百多公尺,建築總面積有十三萬八千零二十五平方公尺,宮殿高一百一十五點七零三公尺,是西藏地區規模最大、式樣最全,美麗如畫的宮殿,被譽為世界十大土木建築之一。

曾榮獲講義「二○一一年度最佳旅遊作家」的陳維滄先生鍾情西藏,七次深入這塊佛國淨土。對於依山壘砌,巧妙築成的布達拉宮自是不陌生,不但不陌生,還試圖以各種不同的角度、光線去拍攝。他的試驗,有時也會失敗受挫,不過,廢寢忘食、鍥而不捨的努力,留下了許多彌足珍貴的影像記錄。

布達拉宮宮內梁柱雕刻華麗,牆壁彩色壁畫精緻,主宮頂上金頂金光燦爛,還有寶幢、屋脊寶瓶、祥麟法輪、牛毛幢等飾物,極具歷史價值,可惜未能開放拍攝。宮外建築最令人佩服的是它善用地形,就地取材。土、石、木交錯運用,順著山勢拔地而起,形成碉樓結構。主體建築分為紅宮、白宮兩大部分。東部白宮為達賴喇嘛居住辦公用,中部紅宮設佛殿及歷代達賴喇嘛靈塔殿,西部白色僧房供喇嘛居住。如此宮殿疊砌,曲折迂迴,卻能同山體巧妙融合,不露斧痕,確實是建築上的智慧結晶,但是面對這座已經有太多人拍過的經典建築,要如何拍才能不落俗套,別具巧思呢?

不想受限 捨棄制式拍法

一般拍攝布達拉宮不外從對面西南側的小山丘上,或廣場大街上一個白塔的高臺上著手,這幾乎也是坊間西藏旅遊書、攝影集拍布達拉宮的制式拍攝定點,如此一來,作品所能呈現的角度也就難免受局限。我翻閱許多攝影集,發現即使是中國最火的旅遊出版社所出版的布達拉宮攝影集,角度變化仍是很有限。

一開始,一樣的難題,同樣困惑著陳維滄。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跳脫出一般觀光客式的傳統拍法,選擇不同的拍攝定點。

遠、近、俯、仰,他以各種不同的角度拍攝。首先採取遠觀的角度,站在樹幹下拍。鏡頭下的古樹樹幹嶙峋,虬髯旋空,樹群下河流綠波微微盪漾,天空藍得透徹,藉著這樣與眾不同的視角,襯托出布達拉宮和老樹對望所產生的一種歷史感。

古樹默默,碧水泱泱,逝者如斯,不捨晝夜。儘管物換星移,在漫無止境的時間長河裏,老樹和布達拉宮照樣挺立、傲視,並且散發著一種深沈之美。不管老樹或布達拉宮,似乎靜靜地冷觀這裏曾經有過的繁華盛事。彼時美麗聰慧,懂事有禮的文成公主,此時佳人已杳;彼時武功蓋世,雄霸一方的吐蕃藏王松贊干布也早入土。老樹和布達拉宮像是二重奏般地進行無聲的對話,它們彷彿都歷經滄桑,看盡人間興衰事,呈現浴火重生後的堅毅圓熟,絢爛悲喜後的恬淡自適。

從這個角度去看,布達拉宮已不像是金碧輝煌,高不可攀的雲端建築,反而像是繁華落盡,守護眾生的人間殿堂。

追光逐影 化剎那為永恆

對攝影者而言,有時最簡單的照片反而是最難拍的。有一幅呈現布達拉宮全景的作品,表面看似靜態平凡,不過,要拍出鬱鬱蒼蒼的青山綠樹環抱紅宮、白宮,且讓顏色和線條富於層次感,就得選定適當的地點才能得心應手,為此,他爬上某五星級酒店二十幾層樓高的地方,冒險倚靠圍牆墊高拍攝。我們知道,光最能夠「化平凡為神奇」,因此,攝影家不斷追逐著光,陳維滄為了期待一道由天外投射而下的自然光,守候多時,皇天不負苦心人,那「一剎那」幸運入鏡。

至於像布達拉宮這樣的聖殿,朝夕晨暮是不是也有不同的風情呢?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的布達拉宮,又浮現出什麼樣的氛圍呢?陳維滄為了拍布達拉宮的夜景,平常行事風格分秒必爭,劍及履及的他,此刻卻可以心平氣和,慢慢等待。果然傳遞著藏傳佛教千年祕密的布達拉宮,愈夜愈美麗。當華燈光照時,熠熠生輝的布達拉宮和水中倒影,美得教人屏息,美得令人心悸,這時布達拉宮是拉薩地區晚間最閃閃動人的夜明珠,璀燦光華,讓人驚豔不已,讓人流連忘返。他選定位置,仔細盤算構圖,在按下快門的瞬間,布達拉宮和倒影有如鏡花水月般虛實共存,呈現一種無法言喻的神祕魅力。

黑白色調 意境即是心境

一位好的攝影家,總是不斷地嘗試和實驗,希望為作品帶來更深刻的內涵和感動。布達拉宮向來給人富麗堂皇的印象,不過,如果用黑白色調去呈現這個偉大的歷史古蹟,那又會是什麼樣的面貌?陳維滄以單純的色調,拍夜的布達拉宮,他保留兩側的「唐柳」,有意無意間將歷史連結起來。我們知道布達拉宮的前身建於西元七世紀,是吐蕃王朝第三十三代藏王松贊干布為迎娶唐朝的文成公主特別建造的一座豪華宮殿。據《舊唐書‧吐蕃上》記載:「貞觀十五年(六四一年),太宗以文成公主妻之……及與公主歸國,謂所親曰:『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國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為幸實多。當為公主築一城,以誇示後代。』遂築城邑,立棟宇以居處焉。」

文成公主遠嫁到拉薩後,松贊干布雖為文成公主建造豪華城邑,卻也難解公主的思鄉情懷,文成公主就將別離時大唐皇后所賜柳枝親手種植。這些唐柳當年撫慰了公主望鄉思鄉情緒之外,不斷扎根繁衍,開枝散葉,歷經一千多年後,現在拉薩地區不時可見枝葉隨風搖曳,布達拉宮旁的龍王潭邊更是景致迷人。陳維滄經由唐柳當背景,烘托水中映照的布達拉宮,格外有種澄澈之美。

如果說攝影師必須是照片的一部分,這樣的澄澈之美,也許是一種心境,代表攝影者經由歲月淬煉,繁華落盡見真淳,不斷昇華才能達到的一種境界。

陳維滄鏡頭下的布達拉宮除了展現本體的藏式風情及藏傳佛教的神祕外,最美麗的風景還是人。大太陽底下,他有耐心地拍著藏人排隊轉經輪的畫面,這些題材他過去不是沒有拍過,只是每一次看到,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動。這些藏人不乏老態龍鍾者,他們轉經輪希望趨吉避凶,消災解厄,更希望法輪常轉,淨除業障,讓來生來世可以過得更圓滿。陳維滄未必全然認同這樣的想法,不過,對於藏人信仰的單純虔誠,眼神所透露出來的善良純樸,卻是每次都深深地感動著他,因為這樣的感動,西藏去了七次,卻樂此不疲,還想再去。

攝影家皮特‧亞當斯(Peter Adams)曾說:「對於偉大的攝影作品,重要的不是景深,而是情深。」在我看來,陳維滄如果不是對於西藏、布達拉宮「用情至深」,否則一位七十八歲的老人家,又怎會一再風塵僕僕,辛苦地往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呢?

曾經是成功企業家的陳維滄,50歲放下事業,卻背起15公斤的攝影器材,前往南極、北極、西藏、非洲、印度、新疆等地,透過鏡頭捕捉每個感動瞬間。他挑戰極限、超越自我,將極境當做自我修行的道場。陳維滄從事攝影旅遊逾25年,累積超過20萬張照片,他說:「別人為旅遊而攝影,我是為了攝影去旅遊。」「我把攝影當修行,追蹤攝影時耐心守候,瞬間攝影時當機立斷,時時自覺,念念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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