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花間慢步行
摘錄自:講義雜誌電子報 2013/10/16
文/李翊菱
我的筆記一角。使用最真實的語言,記錄自己的生活點滴
(圖/李翊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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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寫文章,也愛畫畫,常在筆記本裏寫字塗鴉。記錄心情是我的習慣,這個好習慣,也可以隨時提供我文思之泉。當心靈枯竭的時刻,我會翻閱這本殘破老舊的筆記本,它可以沈澱我煩亂的情緒,偶爾還會帶來驚喜,甚至提醒主人應停歇腳步了。於是我特別懷念過去孤獨但不寂寞的日子。
今天又在書牆上隨意取出這本,我題名為「人生的原色與結構」的筆記本。裏面有我真實的獨處哲學,是原創生命的本色。翻著、翻著,一個畫面驚奇地閃過,爾後我再小心翼翼地倒著翻它,內心安靜喜悅地複習著溫馨的情誼。那一年水氣很旺,住在老泉街的好友,發現山間所有植物不僅甦醒,且綿延出許多新的生命。在漂亮的季節裏,只要是她的朋友人人必有一盆紫蘇。
當時我把友人相贈的紫蘇掛在窗前,垂掛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瞧見正反兩面的葉子,我一時興起將其速寫,還有如下的文字:
紫蘇,多麼好聽的名字。小時候這名稱,只是放在玻璃罐裏醃梅的葉片而已。把它掛在窗前與青山共存。我坐在它的底下抬頭仰望,有一種偷窺的不規矩。葉的背面,透著濃紫的褐色,又有些秋香綠的夾雜。葉脈的網絡,橫斜地表現它的節奏。如果它有人的性格特質,這規律交織的線條,意味著何種先天的氣質呢?看起來,這應是做事謹慎小心,求完美又有些趨避的個性。葉脈向葉的末梢衝出,似乎是要突破什麼,卻被葉緣一圈一圈的規律波浪,再度捲回葉內。老泉街的紫蘇,什麼時候也像極了人的性格寫照。
自從學會享受獨處的樂趣後,在工作之餘,常一個人帶著照相機或畫筆到山上。最近因為生活過於繁忙,心中有一股焦躁。想要離開人群,在初秋夾雜微濕的天氣裏,入山尋找寧靜。正合時宜的氣候,一路鄉間美景像是白居易詩,所描述的「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野外到處洋溢著初秋的氣息,在不同時空、不同的季節下,有著與白居易相同的詩境。山野間,也見大花咸豐草在路旁霸氣地杵著,又名「鬼針草」的「恰查某」,正雜亂盛開。一片壯碩之亂,經過它們的時候,不論衣褲都粘滿了花的種子。我耐心地剝開它們,因為想起「心存美感無景不美,心懷詩意處處是詩」的詞句,因而有了詩心的修養。
雖年已半百,但天馬行空的性格依然故我,就在與鬼針草的種子培養情感之時,忽地一個聲音闖入心底。記得好友的一次抽象畫展,其中一幅「問秋」,正好是以黃蕊、五瓣白花的大花咸豐草為主題。與畫家對話時,她問:「強而有力的種子,常隨風賣力繁衍。如此有好生之德的山林野菊,何以換得如此醜名?」我也隨著深思,強韌生命的植物,何以擬人化的名稱是「恰查某」?
「恰查某」會不會是針對勇於作自己,且有自主能力之性格表現的女性?在男性社會中,違逆了傳統社會對女性的定義,如溫柔體貼、逆來順受、相夫教子等居家內涵。這些超出社會制約範疇的女強人,在任何環境都可以像鬼針草的種子,強而有力地吸附著人的衣褲。農業時代的男性,確實是生活中的農夫,但現代女性早已加入生活的「農耕隊」。她們同樣要挑起家計大梁,關照全家人的起居細節,甚至奔波於職場、家庭,全面演出蠟燭兩頭燒的辛苦人生。我沈思「問秋」之後的結論是,有生命力的女人,值得尊重。所以有生命力的男性朋友,他應該懂得愛人,更應該懂得尊重女性。
一路走一路思考著兩性問題,身上咸豐草的種子不知不覺也都撥完了。就在山下,我又發現了臺灣的「普羅旺斯」。獨自一人歡呼著跑進花叢裏,花中有起落的田埂,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上穿梭,我就像是在山形花間行走。這一天,我快樂奔跑得像一個孩子。回家後,又在筆記本寫著「因抉擇而有片刻時光,屬於自己。今天的生命意義,在於山風與繁花」。
誰說半百沒有好歲月?用最真實的語言,記錄自己的生活點滴。每一個點滴就是生命精彩的顏料。而打開心胸那一塊畫布,就能繪出心中的彩虹。丟棄生活中的許多矛盾,勇敢突破自己的懦弱。走出家中大門,想做的事就去做。回想一下,年輕的時候還有哪些夢尚未圓呢?別忘了,人生必須經過抉擇,才能擁有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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