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的叛逆
摘錄自:Cheers雜誌電子報
2014/7/10
2002-06
Cheers雜誌21期
作者:莫乃倩
如果我告訴你一個年輕女孩在20歲休學去結婚,之後在家生孩子、帶孩子,而且還不只一個,一生生了4個小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那不是芭芭拉的故事。
57歲的芭芭拉坐在自己的心理諮商診所,加州的陽光從百葉窗照進來,灑在她辦公桌上大大的全家福照片。
不過旁邊的才是她最得意的照片,那是一張保存得很好的黑白照片,四十多年前她和先生柏特剛認識時在柏克來校園拍的。
60年代加州大學柏克來分校,「你看我的頭髮!我的天啊!我們看來真是一團糟!」芭芭拉自己笑得幾乎趴到桌上,彷彿照片剛沖洗出來她第一次看到一樣;在當下,我看到這個成功的心理醫生和照片中那個裝扮有點瘋狂的年輕女孩之間的連繫。
背叛自己的叛逆
芭芭拉在1965年進入柏克來大學念書,那是“Woodstock”的前幾年,柏克來正從保守的菁英貴族學府轉向嬉皮和解放運動的大本營。
在柏克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聰明,對什麼事都很有主見,校園裡到處有人高談闊論越戰、女權、種族平權等等議題。
芭芭拉笑說,她沒有參與女性主義者象徵性的運動,例如在校園裡燒胸罩抗議,但兩性平等和性解放的思潮,倒是讓她們在「姐妹會」裡party得更瘋狂。
大學二年級遇見柏特,兩人不但閃電結婚,芭芭拉還決定輟學在家。「我到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其實那就是個沒有太多思考的直覺決定,我對念書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立刻去過另一種生活。我的家人覺得我離經叛道;我那些性解放、爭女權的姐妹淘們又認為我背叛她們。我想我是背叛了我自己的叛逆。」
結婚後的10年,世界從戰爭到和平、自由解放運動從沸騰到沉澱,先生柏特也從學生運動的中堅份子到執業律師;芭芭拉還是在家生孩子帶孩子。
麥可、丹尼、珍奈特和安娜像爆米花一樣一個接一個蹦出來,讓她忙碌到只能從電視兒童節目「芝麻街」裡得知外面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31歲,芭芭拉決定重回學校把大學文憑拿到。芭芭拉說真的沒什麼戲劇性的情節發生促使她做這樣的決定,剛開始只是想修個一兩門課,並沒什麼偉大的規劃,後來讀出興趣來了,她就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遠。
接下來的10年,她就一路就從大學、研究所、博士班、社區義務實習工作、考執照,走到執業家庭心理醫生(family therapist)。
從party 得來的人生智慧
當一個全職的母親,讓她很多時候一學期只能修一門課,家裡有事就又一定得翹課,更別說她要在小孩的畢業典禮和自己的期末考之間做選擇、在先生的病床前寫博士論文了。
雖然有時難免壓力和沮喪,但芭芭拉說她知道她一定會完成她要完成的,只是時間多久的問題。
我很好奇在她狂狷的青春年少,自由開放柏克來經驗倒底給她人生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你是被允許犯錯的。在那個紛亂、吵雜、變動很快的時代,沒有誰比誰更完美,每個人好像都有他自己生活的道理,你真的無所適從,乾脆就聽自己的。」芭芭拉還提到一個party得來的人生智慧。
很多時候她們party通宵狂歡,到早上醒來,睜開眼重新認識自己在哪裡,然後開始收拾善後。
「有一次我發現自己一身嘔吐物,我發誓那絕對不是我吐的,可是我還是得自己去清啊!」芭芭拉提起陳年往事,笑得不可開交,她說這種面對現實、收拾殘局、重新開始的情境日後不斷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人生變數很多,你不見得永遠能take control(主導控制),但是你總是能incharge(負責)。」
柏克來只是人生這所大學的一間教室而已,芭芭拉會告訴你她從婚姻和家庭生活裡學到了更多事情。這也是她後來在精神醫療的領域裡選擇家庭諮詢,尤其是夫妻問題諮詢為執業專項的原因。
執業16年,芭芭拉碰過無數在家庭與事業之間難以抉擇、尋求兩全之道的職業婦女。芭芭拉通常不會搬出自己的例子,只幫助她們發現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又害怕什麼。
“Still you can have it all, but not at the same time.(你可以全部擁有,但也許不是在同時。)”
人生在某些關卡上,的確需要做個選擇。「練習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剛開始可能像雜牌合唱團一樣;給自己時間,靜下來之後,你會聽到那solo,聲音可能有點微弱,但是當你認出它後就會越聽越清楚。」
就算這個選擇後來證明不是那麼明智,也沒關係,人生很長,沒有哪一條路是踏上之後就不能改變,只要你真的想,永遠有岔路讓你再選擇的機會。
我的靈感、我的力量
芭芭拉的診所生意非常好,有些問題夫妻解決問題後,還會回來看看她、分享他們的進步,但是她計劃再過3年、她60歲的時候,就把診所賣了退休。
芭芭拉的4個子女現在定居在美國不同的地方,她的下一個工作是飛到東、飛到西,全心享受當外婆。
她說過些時候,她也許會開始寫書,或開一個網站提供免費線上諮詢。
日影西斜,窗外的陽光漸漸移到芭芭拉身上;她喜孜孜地開始收東西準備回家。「我愛我的婚姻、我的家人;他們不是我的犧牲,而是我的靈感、我的力量。」
芭芭拉一個柏克來的舊識曾在報上點名批評她是女性主義的反挫,我想她會像四十年前那樣不以為意吧。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