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3日 星期三

2014/4/23 「獨行在邊境 從放逐到回歸」

獨行在邊境 從放逐到回歸

摘錄自:Career職場情報誌 電子報                     2014/4/23
撰文◎林郡妙

2年前,當時24歲的廖芸婕卸下《蘋果日報》記者身分,用25萬元單槍匹馬走過十餘國,探訪觀光客罕至的邊境地帶。將近1年的旅程,不但讓她重新省思人生,出發前困惑的生命課題也找到了答案。對她而言,一個人旅行與其說是「放逐」,不如說是對自我的重新回顧與前瞻。

重新尋找新聞工作的初衷

廖芸婕讀國中時發生921大地震,從此懷抱記者夢,以戰地記者為人生目標。政大新聞系畢業後,她順利進入媒體,在大報跑房地產線,工作表現亮眼、每週都有機會負責特別企劃報導。1年下來,工作與生活走得很順,但她卻陷入迷惘。

大學時期她擔任志工,經常深入原住民部落,「我最關注的還是小人物、在地文化,報社工作雖然偶爾也探討都更、奢侈稅等議題,但主要還是採訪財團大老闆與豪宅新案,似乎背離我當初的理想與期望。」

照著這樣的步伐走下去,人生與事業發展不成問題,但她不禁自忖:「到了3040歲以後,我還要繼續這樣的人生嗎?」如果人生只能出走一回,何不趁著尚無婚姻、家庭、房貸、車貸等現實束縛,一切都還放得下的20來歲出發?

於是她毅然辭職,決定拿出25萬元存款,走訪至少10個國家。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出國自助旅行,卻捨棄觀光景點,鎖定邊境、疆界等旅人稀少的地區,期待用自己的雙眼,從被建構的表象中挖掘真實的樣貌,更渴望在旅途中找回昔日的信念與夢想。

刻意去看不一樣的世界

也許是大學時代參加登山隊磨練出的勇氣,讓廖芸婕這樣一個外表羸弱的女孩,敢一個人走過世界上少為人知的偏遠角落。

將近1年的時間,她探訪泰緬邊境、寮國、柬埔寨、越南、圖博〈西藏〉、尼泊爾、印度、巴爾幹半島、內蒙古、黑龍江、新疆,目睹昔日的集中營與屠殺場所遺留下的怵目驚心、搭著巴士在顛簸山路裡奔馳、雙腳踩踏在海拔5,000公尺的高山、在極簡陋的民宿洗冷水澡、全身被百元民宿裡的床蝨咬傷、被不夠誠實的商家誆騙,也受到不少當地人的熱情招待……。

用寬容與理解看待眾生

她在旅途中不只一次思鄉,中途也因簽證問題短暫返台2個月,還一度因家鄉的熟悉與安逸感而捨不得再出發,但她終究還是完成了旅程。一路雖然走得艱辛,卻讓她看見不一樣的自己。

「旅途中被騙、被搶、置身險境、與當地人吵架……,讓我看到自己在不同環境下的反應與表現,也一再驚訝原來我還有這一面。」例如在越南時,當地欺騙觀光客像是全民運動,攤販、商人見著外國人,總是獅子大開口,原本個性溫和的她,也變得脾氣暴躁。後來將這段經歷寫進《獨行在邊境》書裡,連朋友看了都不敢相信這是廖芸婕。

旅行讓她重新認識自己,也對「人性」有了新的解讀,「一個國家的民族性會如此,很可能是國家的歷史演變使然,也可能是長期在你爭我搶的環境中造成。」有人問她,這趟旅程讓她對人性更信任、還是更不信任?她的答案是會更「寬容」與「理解」,因為她領悟到,人會隨著環境衍生出各種可能性,她不再將一個人的好與壞歸咎於個人因素,反能以客觀角度看待眾生。

獨行,才有思考的時間

走過有「歐洲火藥庫」之稱的巴爾幹半島,也一探流血衝突不斷的喀什米爾,廖芸婕在這些飽受戰火摧殘的土地上,目睹戰爭的殘酷與生命的脆弱,不僅更堅定了她挺進前線、發掘真相的新聞工作理想,也讓她更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以前常為了工作忽略身邊的家人朋友,現在感悟到生命的稍縱即逝,反而覺得再沒有什麼比與家人相處更重要了。」

廖芸婕說,旅行的所見所聞,甚或只是搭車時的短暫放空,都使她想透了很多以前百思不解的事情,這也是一個人獨行的最大好處。僅管偶爾會因安全考量,而與其他旅人結伴同行,但多數時候,她還是習慣一個人走。因為,獨行省去了與同伴的交談與互動,不必絞盡腦汁想話題,也不用花時間妥協,可以留給自己更多思考的時間,不會因為談話而錯過了沿途的人事物。

飛得愈久,對國家的根紮得愈深

此行最難忘的回憶是在中國。「多數中國人都對造訪當地的台灣人很好,一方面感念流著同樣血液的自家人分隔這麼多年再重逢,一方面又很想要同化你,盼望台灣早日回歸。在其他國家,你不會感受到這麼微妙的互動。」廖芸婕說,兩岸長久的政治與歷史糾葛,談起中國,總比其他國家帶有更多的既定成見和負面印象,但到了當地,在彼此熱烈交流中,這些成見不攻自破。

不過,國族認同問題,不只是到中國才會遇到。一路上,每當拿出護照時,看著這個小本子是被蓋章、是被釘上一張薄紙、還是直接被拒絕;看到老有人以為你來自中國,或分不清台灣與泰國時,總會促使她思考「自己是誰?」「來自哪裡?」「自己與國家的未來何去何從?」

出國後,她對國家的認同變得更強烈,「出去得愈久,我愈會回頭看台灣,想著自己應該怎麼做,對這片土地會更好。」

從旅行找到人生困惑的解答

原本沒有出書打算,廖芸婕回國後,在出版社的力邀下,最近終於把這段心路歷程化為文字、集結成書。她一邊配合新書宣傳,一邊思考下一步怎麼走,未來仍想走新聞這條路,只是不想只把報導角度放在台灣,而會與世界有所連結。

廖芸婕認為,「台灣看到的國際新聞太少了,我想做的新聞是把台灣當前的問題處境,與國際上正面臨或經歷過相同問題、並且成功克服的例子串連起來,讓大家想一想有什麼方法讓台灣更好,也刺激制定政策者做更多層面的思考。」

難道不擔心這種理想,與當今媒體生態格格不入?廖芸婕自信地說,「即使會很窮、很累,或僅能憑一己之力去做,我都想嘗試。旅行過後,我相信任何事都有其可能性。」

邊境獨行之旅,讓她原本動搖的新聞信念重新堅定,人生也有更明確的方向。對廖芸婕來說,旅行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自我整頓」的手段。長途旅行出發前,個人體能的鍛鍊、對目的地做足功課固然重要,但更得想清楚「為何而去」,才不至於在旅途中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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