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全（演員）：喜歡就去做，既然要做，就好好做
摘錄自：Cheers雜誌電子報 2013/9/26
2012-11
Cheers雜誌146期
作者：盧智芳
以《女朋友。男朋友》拿下第14屆台北電影獎最佳男演員獎，又代表台灣在今年金馬獎中問鼎影帝，現在堪稱是張孝全演員生涯中的高峰。為了詮釋「陳忠良」這個同志角色，大膽的情慾戲固然引起話題，但細膩呈現出他既深沉又壓抑的各種情緒，更是張孝全演出讓人動容的主因。
曾經以在《淚王子》中的演出讓影后林青霞驚豔，稱他為「鑽石」，之後又以偶像劇《醉後讓我愛上你》引發廣大共鳴，還不到30歲，但每部作品中，張孝全挑戰自己的企圖心，在觀眾眼中，卻是無庸置疑。
有趣的是，如果18歲時沒有被發掘，張孝全本來的志願，是想成為一個建築師。「人生有很多選擇，但是很多時候，你的選擇是自然而然就走到那條路，」他說。克服本來個性上對演戲覺得尷尬和不自在的部份後，天生內斂、敏銳的特質反而成為張孝全讓自己發光發熱的能量。
這一天，張孝全一點都不像有些媒體對他的描述――話少、不易採訪。他坦率、真摯地侃侃而談，分享大銀幕背後一路走來的故事。
Q：在《女朋友。男朋友》這部片中，觀眾看到了一個新的張孝全。你在之前「悄悄」做了什麼功課？帶來演技這麼大的突破？
我大概一年多前就拿到劇本，但真正開始前製是半年前。一開始，其實我沒辦法集中，因為他（指劇中角色）跟我的人生經驗距離太遠，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滿抗拒的。
做演員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必須讓自己相信這個角色，相信他周圍發生的事，才可能去說服導演、說服觀眾。所以後來導演找了幾個經歷過的朋友來解答我的困惑，其中一個叫阿仁。
跟他聊過以後，我非常震撼，他就在我面前，我也感受到他的情緒，於是從完全不相信，到回去再看劇本後，我發現我開始能夠感受到一些了。
Q：這部電影把你的演員生涯推上高峰，是你預料中的嗎？
我從不去預設哪時候要怎樣，表演對我來說，是有趣的，是生活的一部份。我有很多興趣，喜歡運動，也喜歡表演，而一直以來持續最久的就是這件事。
我的演戲生涯像個循環，起初，覺得什麼都要嘗試，但到一個階段，知道我喜歡什麼，所以我不要什麼。一段時間後，又發現並不需要把自己放在框框裡。當然我可以選擇喜歡的，但不用去排斥什麼媒介或角色。
Q：你說到這些階段性變化，當中發生什麼事件，成為轉捩點？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表演是什麼，只是希望打工多賺點零用錢。18歲時，我想買車，家裡說買二手車就好，因為可能會撞到，可是我非常堅持要買台新車，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車子了。家人說，那你就自己去賺，我說好。
這個狀態是沒有選擇的，因為我有買車的壓力，我逐漸認識表演，喜歡上它，但是來什麼就接什麼，很快地，我就覺得疲乏。當時剛好兵單來了，我決定去當兵，而且刻意讓自己跟這個圈子不要有太多連結。
其實，當兵時我曾想過，退伍後還要不要繼續演員這條路。但退伍後碰到電影邀約，那一次發現，同樣是拍攝，可是電影有些細微不同，對演員也有差別，於是覺得可以在電影上試試。
之後，我曾經一年多沒有工作，因為不想再接偶像劇，覺得談情說愛不過就是那樣。可是這時候《醉後讓我愛上你》的劇本出現，是我沒有嘗試過的類型。
總是在碰到瓶頸時，有某件事情或某些人出來，讓我當下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不斷嘗試，力量慢慢又回來，後來就發現OK，沒事了。
Q：有些報導形容你比較沉默、話少，這樣的特質對你當演員有什麼影響？
我是個比較矛盾，甚至有點兩極的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會有兩個樣子。
以前，我看到不熟的人，就是安靜不說話，即使心裡有很多想法。但在朋友面前，我又可以滔滔不絕。從小就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最初接觸表演，對我來說很尷尬、很怪、不自在。
不過，當這個不自在、尷尬擴大到極限時，就變成「管它的，我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不怕」了。管他那些尷尬，管他那些不自在，我幹嘛讓自己這麼不舒服。
Q：所以，什麼時候起，你確定演員是你的志業，是未來奮鬥的方向？
很早，接觸第二部戲時，還是「試試看」的想法，退伍後就愈來愈確定。
剛退伍時，曾經想過要不要做別的事。我本來計畫去別的國家念書或看看。小時候，我一直希望自己走建築。人生有很多選擇，但很多時候，你的選擇是自然而然就走到那條路。
Q：對成為什麼樣的演員，你有任何嚮往的典範嗎？或是想過要成為「誰」？
沒有特別的典範，但我覺得最棒的是，在角色裡時，我不需要思考太多，它是個自然的「狀態」。
當然，這有些危險，因為不用思考就完全在狀態裡，等於自己某部份已經成為這個角色，可能會有些問題。
不過不管怎樣，能到這個狀態不是件容易的事，幸運的話，一部戲裡能有一、兩場戲這樣，是非常過癮的，這樣就夠了。
我只會想著希望自己怎樣，但不會找另一個人當目標，因為怎麼走，都不可能跟他一樣。每個人都有優點跟缺點，但缺點不一定永遠是缺點，比如在表演上，如果你清楚自己的缺點，善加利用它，就會變成優點。
Q：這是很棒的觀點，你怎麼在演戲上把自己本來的缺點變成優點？
比方說，在對的時候，善用負面能量或負面情緒，其實它也是好的。這可以放在人生的很多事情上，包括演戲。
每個人都有黑暗面，只看你願不願意在表演時非常誠實地表達。我覺得，比在觀眾面前一絲不掛更恐怖的，是把心裡最黑暗、最邪惡、最扭曲的一面呈現出來，人家以為這是你「創造」出來的狀態，但其實這是真實的你。
一般人覺得不穿衣服演床戲很難，但那只是技術，現場會有很多指令和要求，相較於掏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部份，後面這件事更難。
Q：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在《女朋友。男朋友》中看到你的這個部份，是不是？
或多或少吧。
Q：出道到現在跨過第一個10年，現在你對工作的想法跟最初有什麼不同？
喜歡就去做，既然要做，就好好做。
我覺得思考有兩種，如果說用腦思考，是可以確切地知道25、30歲大概是什麼樣，我不是這一種。我是用心思考，用感受去思考，可能隨時在變化，但這對我來說也是種思考。
Q：接下來還想挑戰自己什麼？
對於生活，我希望有些改變，我的生活太隨性，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當然很不錯，但對周遭的人來講，難免有些困擾，而且有些我想做的事不容易持續。我需要更多一些規律，一些些計劃。
生活是我工作上很大的養分。你說，人生是先有答案，還是先有問題？
對我來說，其實是透過生活，讓身體裡面慢慢都是答案，最後只是等待問題出現而已。
Q：如果給你一個填充題：「張孝全是個______的演員。」你希望空格中放進什麼形容詞？
自由自在吧。自由自在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難，只關乎在什麼樣的狀態中。比如有些東西你會很在意時，那要提醒自己不必這麼在意；如果本來就不在意，當然就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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