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

2014/2/14 「蔡康永:傷心,是愛情中最過癮的事之一」

蔡康永:傷心,是愛情中最過癮的事之一

摘錄自:Cheers雜誌電子報                     2014/2/13
2013-01
Cheers雜誌148
作者:盧智芳

Cheers雜誌電子報 - 20140214
圖片來源:王創緯

50歲這年如果要出一本書,你打算寫什麼?總是喜歡不按牌理出牌的蔡康永,挑了個最常見卻也最難寫的題材──愛情。

書名叫做《蔡康永愛情短信》,實際上是篇8萬字的長篇小說,而且切入角度是個20歲女生的初戀。蔡康永說,他改了又改,原稿有10多個版本,一直改到進印刷廠當天,硬是臨時叫停,又抽回來再改了一段。

這麼錙銖必較,顯然,不管內容或形式,都對蔡康永有多重的意義。

「是我的反抗,」他這麼定義。寫愛情,是反抗節目中有意無意傳遞的某些價值:「傷心,是愛情中最過癮的事之一。沒有那樣的傷心,無法體會後來的幸福,」他說。所以用各種條件來判斷一個人可不可以嫁、談一段戀愛到底是得是失,實在太過多餘。

選長篇,則是反抗娛樂圈的速成文化,也是對人生的反省。「我們這些寫作的人,欠這個時代好看的故事,」手上只剩《康熙來了》一個節目的蔡康永說,時間有限,他不想再做重複的事。

習慣了看「主持人蔡康永」和名人對話,這一天,難得聽「作家蔡康永」娓娓道來他在創作背後的各種沉澱。

Q:為什麼在人生這個階段寫愛情小說時,你選擇最想表達的訊息是「勇氣」?

A:可能就是因為我在真實生活中缺乏這樣東西吧。

這個環境很容易讓我們在做事時,衡量得失變得非常準確和精明,結果就是失去勇氣。

為什麼電影圈跟電視圈給人不同的感覺?電影圈的人通常有比較高的評價,因為他們有勇氣,敢瘋狂去做想做的事。

而電視圈的人讓人覺得現實,因為我們做的事都是可實現的,是在接受現實世界運作的規則後,再就某個程度改造、妥協後完成的。這更多是平衡、算計後的結果。

感受到勇氣的欠缺,讓我在小說中把勇氣推到很高的高度,讓它成為愛情中的最高指導原則。

Q:不過,你在小說中穿插的「愛情短信」,也用很銳利、雋永的文字點出愛情的脆弱跟人性的多變。為什麼即使看到這些,你還是要鼓勵大家勇敢去愛?

A:我看到有些人談戀愛受傷後,就不相信愛情了,這很可惜,我得幫他們重新建立信心,這些愛情短信是這樣誕生的,是為了安慰愛情中的疑惑者跟受傷者:如果你遇到這些,不要那麼多怨恨,因為愛情的本質就是這樣。

所以,如果便當上標明超過一天就不能吃了,會壞掉,我想說的是,你一定要吃的話,就要準備好拉肚子。如果在戀愛中沒有受傷,愛情就等於交了白卷。

雖然短信系列充滿勵志的味道,但我並不願意寫我不相信的事。比較網路上其他受歡迎的短文,我覺得那些反而太樂觀了:比方說,世界上某個角落一定有某個人在等你,這種話我寫不出來,因為我不相信。

Q:人要勇敢去愛的目的,是為了找到真愛嗎?

A:對,可是找不找得到是沒有承諾的,所以我的女主角最後也沒有找到她最想要的那種愛情,而只是個依靠的肩膀。

很多女生最後都不是跟她最愛的人在一起,但弔詭的是,如果跟她最愛的人在一起了,久而久之,說不定她會發現,那個人也不是她的最愛。

Q:你在書中探討了3個讓愛情出現矛盾的命題,為什麼選這幾個?

A:第一個是「愛情中有沒有道德」。害死了情敵,卻得到了愛人,這是可接受的嗎?台灣社會在衡量愛情時,常是從道德角度出發,所以我想研究這件事,若是愛情中沾染了敗德的成分,還能不能純粹地維持。

後面兩個關卡還包括面對夢寐以求的兩人世界,它卻令人窒息時,該怎麼解決;以及在你最愛跟最愛你的人之間,要怎麼選擇。

書中的主角最後倒向了愛她的人,這是有些讀者認為會有續集的原因,因為他們不相信她甘於這個選擇。

不過,我並不知道我會不會寫續集,因為我本來就覺得人生只是一段,一定要活到有頭有尾,有個大結局嗎?這反而不太像我所相信的人生。

Q:雖然愛情很重要,但是經濟獨立、工作自主,能享受「一個人」生活的年輕女性也愈來愈多。你怎麼看待這個現象?

A:我寧願她們都不要上網、不要看連續劇,也不要買我的書,把這些時間拿去談段糟糕的戀愛,都好。

不受傷的愛情很安全,可是我們畢竟不是生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當上班族的。除了安全,生命中也應該有冒險的部份。

我從來不用「失敗」形容愛情,即使離婚,我也不贊成說「婚姻失敗」。所有的婚姻能夠維持,都不是因為他們「成功」,而是因為他們撐住,撐住跟不撐住,只是兩種選擇而已。

所以就算知道這段愛情不會有好結果,我一定還是在旁邊搖旗吶喊說:「去吧!」不管最後一肚子大便或頭破血流都沒有關係。

Q:我發現中年的蔡康永寫愛情,字裡行間卻沒有什麼滄桑,反倒你早年的作品中還多一些。你自己有察覺這一點嗎?

A:之前《蔡康永的說話之道》,是本非常世故的書,我有點想拋棄那個部份。

就像J.K.羅琳寫《哈利波特》時,很好地把自己當媽媽的心情都隱藏起來,完全讓主角像個小孩一樣長大。可能我也一樣,想要規範我自己,盡量讓主角們青春無敵。

Q:決定挑戰「長篇小說」這個創作形式,有沒有特別的原因?

A:寫出好看的長篇故事,這是我覺得目前華文創作者沒有被高度要求,卻是非常有前途的一件事。

日本跟美國都有很好的、寫長篇故事的傳統,所以日本有那麼多戲劇可以取材,美國更不用說,好萊塢大量的電影都是改編於此。

回過頭來看華文的世界,好看的長篇故事卻很少,這也就是為什麼金庸、古龍、瓊瑤的小說一直不斷被重拍。在他們之後,華文世界其實空了很大的位子出來。

所以我開始練習寫長篇故事,而且希望是情節起伏張力比較大的。這只是第一步。否則,像《蔡康永的說話之道》那麼成功,如果只是要再做《說話之道二》,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Q:落在此刻,跟你人生現在最關心的事物,也有關係?

A:有。我當初之所以去學拍電影,因為我想追求比較永恆的東西。

可是現在已經發現電影跟電視差不多,觀眾都會過目即忘,好看的故事卻還是很持久。所以找我拍電影的人也有,做電視的也有,找我寫故事的反而沒有,可是如果我時間有限,得自己做選擇的話,我就寧願把時間花在寫故事上。

Q:你在新書發表會上說,寫作是你對主持節目的反抗,反抗在節目中透過來賓傳遞的訊息。那麼,你怎麼期望你的觀眾跟讀者看你?他們會不會對你的不同面貌感到困惑?

A:我所謂的反抗,指的是《康熙來了》所傳遞的那種主流社會接受的、讓觀眾覺得舒服的態度。

《康熙來了》是我做過的電視節目中最溫馴的,這也是為什麼它可以每天跟觀眾見面,卻不會讓觀眾不安的原因:畢竟,沒人喜歡自己的價值觀每天被動搖。

不過,我相信觀眾在《康熙來了》中可以明確感覺到,我常常是不認同我的來賓的,只是我做為一個主持人,沒有揭穿這件事。

所以,我倒不擔心我的寫作會跟我的電視節目變成兩個極端,而是寫作補充了我在《康熙來了》中沒辦法講的事。

Q:最後,你希望你的讀者看完書之後,立刻去做的一件事是什麼?

A:喔,有趣。(沉思數秒)

如果你剛好對愛情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這本書應該促使你採取一個明確的動作,讓愛情發生。不管是告白,或安排一次跟對方的出遊,或結束一段戀愛,都果斷地去做。

就算你不看我的書,我都希望你這麼做(大笑)。好好享受愛情中那些起伏跟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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