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2/26 「什麼都能印 印什麼都不奇怪？ 3D 列印大進擊 擁專利淘金」

什麼都能印 印什麼都不奇怪？ 3D 列印大進擊 擁專利淘金

摘錄自：能力雜誌電子報                                2014/2/26

文/馮震宇 

最近幾年，由於智慧化製造的風起雲湧，再加上相關技術的快速進展與需求的強勢，使得3D列印技術成為各國重點發展的科技領域之一。不僅美國總統歐巴馬在2013年國情咨文指出，將大量投資並發展3D列印技術，使美國成為未來全球製造的領先者；大陸工信部也不甘示弱，明確表態將推動3D列印技術產業化，並制定中長期發展策略，以鼓勵3D列印技術的發展。面對各國大張旗鼓發展3D列印技術的趨勢，《經濟學人》雜誌更將3D列印技術喻為第三次工業革命技術。

然而，也有另一派對3D列印持相對保守的見解。但不論如何，3D列印技術的創新與影響已經逐漸開始顛覆傳統，例如：在傳統技術條件下需要運用模具或其他複雜工藝才能完成的製作，現在只需輕輕一按滑鼠，即可列印出一些簡單的工藝品及玩具；若是運用專業3D印表機，甚至特殊的人體器官、槍枝、各種零組件、甚至食品，都可以被列印出來。

由於3D列印非常適合用在客製化和原型商品上，讓生產價格具有相當的優勢，因此未來可能會發展出與目前集中化大量生產模式相反的趨勢，也就是消費者可以直接從網路下載所需產品的3D列印資料，直接在家中列印，不但可以省去運輸費用，也可以降低成本且具有環保效果。但是此種結果，也引發出許多法律問題，並已經對3D列印技術的未來發展帶來隱憂。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智慧財產權中的專利、著作權與商標等問題無法解決，不論是生產3D印表機的業者，或是使用該印表機的使用者，都可能會面臨法律風險；也可以說，法律爭議正隨著3D列印技術的發展如影隨形地滋長。

搶奪先機 各國政策壓境

為了掌握3D列印發展的契機，並提升各國製造業的競爭力，歐美等國政府紛紛將3D列印技術納入國家發展戰略規劃之中。例如：英國政府自2011年開始就持續增加3D製造技術的研發經費；美國歐巴馬總統在2013年2月國情咨文明確宣示，將在美國15個城市建立3D列印研發中心，使美國在3D列印技術領域能取得壟斷性優勢，並宣布將對3D列印技術等3大技術領域投入10億美元，以協助美國製造體系的改革，也將3D列印技術導入其他尖端應用，例如NASA所主導的太空科技領域。

大陸為對抗美國壟斷的意圖，成立「中國3D列印技術產業聯盟」，亦將成立10座創新發展中心，以布局產業的技術創新與差異化調整，並作為「戰略轉型計畫」的重要依據之一。新加坡政府也宣布將投入5億美元發展高端3D列印技術。

在各國政策支持下，3D列印應用發展迅速，2014年美國消費性電子展(Consumer Electronic Shows, CES) 中更出現3D專區，展示3D在醫療器材、航太科技、汽車工業、甚至食品方面的應用。至於民間，許多科技業者也掌握此一契機，紛紛提供各式各樣的服務。例如：微軟已經宣佈將在其Windows 8.1作業系統中提供支援3D列印的功能，並能支援目前已經販售的各式3D印表機。此外，為協助業者利用3D印表機列印設計原型的業者如Shapeways等類型的公司，以及提供使用者上傳或下載3D設計圖或電腦CAD的平台服務業者如Thingiverse.com, PirateBay等，也相繼出現，透過上下游業者與服務提供者的共同努力，使得3D 列印正以飛快的速度建構起產業鏈與價值鏈。根據市調公司Wohlers Associate調查，全球3D列印產業的營收由2005年8億美元成長到2021年的108億美元，凸顯出成長的潛力。

期限屆滿 再創3D列印專利淘金潮

3D列印在近年呈現暴衝式成長的原因，主要在於3D列印技術的基本專利紛紛到期所致。舉例來說，立體平版列印(SLA)在2004年專利屆滿；2006年兩件與選擇性雷射燒結(SLS)技術有關的基礎專利屆滿；2009年融合沈積模式(FDM)技術的主要專利屆滿；而在2010年，由MIT發展的3D列印技術(3DP)的專利亦屆滿。

再加上開放原始碼風潮也吹到了3D列印領域，如2004年成立的開放式快速複製平台(RepRap)，使得許多業者如MakerBot, Fab@Home等紛紛加入，將FDM技術原本每台高達1萬5千～3萬美元的價格，迅速降低至3百～5百美元左右；像是國內金寶旗下三緯國際定價499美元的平價3D列印機da Vinci1.0，在2014年CES 就以低價格、高性能價比拿下編輯首選大獎，且由於門檻的降低，僅在2010年到2013年間，低階印表機的銷量就高達4萬千台。

而此等發展的軌跡有可能在2014年再次出現。這是因為攸關3D選擇性雷射燒結(SLS)技術的其他關鍵專利即將在2014年第一季開始陸續屆滿，由於SLS技術可以提高3D列印品質，又可有效降低印表機的成本，因此將有助於大幅降低3D雷射印表機的價格，達到一般人所能接受的價格甜蜜點。也因為如此，已經有許多業者摩拳擦掌準備加入，甚至有些業者已經等不及搶先加入戰局。而在FDM的前例與眾多業者加入的趨勢下，有專家估計3D雷射印表機的價格將會重蹈覆轍，最終價格將低於5百美元。

若觀察目前3D列印專利大多掌握在最先研發3D列印的美國企業手中。從1977年第一件3D 列印專利核發之後，幾乎所有運用堆疊方式的想法都紛紛被申請專利。縱使在基礎專利紛紛屆滿之際，由於專利權人仍不斷申請新的改良專利，使得專利成為3D列印技術揮之不去的勝敗關鍵。

根據美國專利商標局的統計，過去十年，其所受理的3D列印專利已經超過6千8百件；自2003年開始，美國專利商標局則核准超過3千5百件3D列印的專利；特別是從2007年開始，專利申請案件開始快速增加，達到每年7百件左右的申請案件。在金融海嘯的陰影下，3D列印專利卻逆勢成長，形成新一波的專利淘金潮。

什麼都能印？引發法律爭議

雖然3D列印有其優點，但是卻也不可避免地對現行的法律與制度帶來挑戰，這是因為3D列印帶來的侵權問題將導致製造商，甚至是使用者的法律責任。相對的，3D列印的普及也可能會受到現行法律的限制，其中更以智慧財產權方面的問題最為嚴重。

以產品而言，若是將原產品的商標列印出來，就可能涉及侵害商標，若是涉及原產品所有的設計專利或是發明專利時，便有可能侵害專利權人的專利權。此外，不論是3D CAD的設計，或是3D列印軟體、甚至是將他人設計掃瞄成3D格式等，都與著作權攸關，若未經適當的授權，便有侵害著作權的問題。

不過縱使沒有智慧財產權的問題（例如全球第一台3D列印汽車Urbee乃是全部自行設計），仍可能有其他更麻煩的問題，若是所列印的汽車或是零組件出現問題，而導致傷害或是毀損時，將面臨更複雜的損害賠償與保險理賠問題，這也與產品責任有關，乃是不能輕忽的問題。

3D 列印的隱憂︰千億智財損失

不論3D 列印涉及哪種法律問題，或多或少都會與智慧財產權有關，也因此很有可能會對相關的權利人造成重大損害。根據市調機構Gartner集團在2013年底完成的調查報告顯示，到2018年底，3D列印技術將會在全球造成1千億美元的智財損失，Gartner並將此等損失的估計列入其2014年十大預測中。

其所以對權利人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一方面在於3D印表機的價格快速滑落與透過網路就可下載相關產品的3D檔案，另一方面則在於權利人不易針對使用3D列印的侵權產品或零組件蒐證，更不易對位於全球各地以3D列印之使用者提起訴訟。這也可以從早年美國錄音公會針對網路下載音樂的使用者展開大規模訴訟的前車之鑑可以了解。因為權利人不但必須支付高額的訴訟費用，也必須面對大量訴訟可能對權利人形象的損害。

此外，縱使提起訴訟，也可能面臨其他的挑戰。各國的智慧財產權法規都有合理使用的規定，或是准許使用者去維修(repair)其所購買的專利商品，或是基於備份需要而重製，這些規定或判例都不利於權利人對一般的使用者主張權利，顯示出3D列印革命對智慧財產權人的衝擊。也因為如此，權利人是否會對3D印表機的製造商採取法律行為是一個值得關切的問題。這是因為從過去的歷史觀察，權利人在無法對消費者採取行動時，往往會對製造商下手，例如：早期的8大影片公司控告錄放影機製造商，以及美國錄音公會控告MP3播放機製造商都是例證。

為了因應此等問題，3D印表機的製造商可能必須採取一定的保護措施，而這個趨勢也被敏感的業者搶得先機。美國專利商標局已經在2013年11月核准了第一件有關3D列印技術的電子權利管理(DRM)專利。這個由知名專利非實施實體(NPE)高智公司(Intellectual Venture) 取得的專利，可以限制3D印表機在未經權利人同意或授權的情況下列印侵害他人智慧財產權的產品。

在3D 列印與網路結合的情況下，未來最可能發生的問題，就在於著作權方面，這是因為幾乎所有的實體都可以運用3D掃描技術掃成3D檔案，並透過分享網站如Thingiverse.com, PirateBay等下載。也因此在2013年出現了第一件的3D列印侵權的著作權爭議。在該爭議案件中，荷蘭的一位設計師Schwanitz設計了一個3D版本的彭羅斯三角形(Penrose Triange)，不過另一位3D模型師則將該設計轉為CAD格式上傳到Thingiverse.com供人免費下載。對於此項未經同意的上傳行為，Schwanitz根據美國著作權法第512條對網站服務業者(ISP)所訂定的「通知/取下」規定，要求Thingiverse.com將侵害其權利的檔案取下。而此案件，也成為3D列印技術發展爭議的里程碑，未來不可避免地將會有更多的著作權爭議問題發生，也會有更多的權利人利用此種「通知/取下」規定，例如：在此案之後，販售公仔與玩具模型的Games Workshop也隨後跟進，要求Thingiverse.com將侵害其模型著作權的3D檔案移除。

3D變革 台灣不可缺席

將視線拉回台灣，台灣的強項在於生產製造，但相對的，對於軟體與平台等以服務見長的軟實力方面，則顯然有所不足。這種情形也出現在3D 列印領域。

就長期而言，3D 列印技術將會如同1970年代的電腦一樣，逐漸從工業走入家庭，也勢必會對傳統製造業與規模經濟思維構成挑戰。隨著3D 印表機逐漸從企業端走向家庭，未來消費者將可以直接上網下載所需要的3D設計圖並在家中列印，這將會對擁有該產品智慧財產權的權利人帶來重大的挑戰。因此如何平衡權利人與利用人之利益，也將是未來不可避免的挑戰之一。而在此3D 列印技術即將產生典範移轉效果之際，台灣政府應著重如何利用此項新技術的發展契機，協助業者進行轉型。更重要的，則是應該即早擬定發展3D 列印的路線圖，除了硬體之外，更應重視軟體與平台的發展與應用，這樣才能避免受到專利狙擊的命運，亦能免於淪落硬體價格競爭的老路。（本文作者為政治大學法律系教授）

【本文出自《能力雜誌》2014年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