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6 「台大、榮總 力挽住院醫師荒」

台大、榮總　力挽住院醫師荒

摘錄自：天下雜誌電子報                        2013/11/5

2013-10-30天下雜誌 534期 作者：黃惠鈴

 

圖片來源：劉國泰

面對醫療崩壞、「四大皆空」的危急困境，台大醫院外科部、台北榮總胸腔部，也不得不下猛藥，以輕鬆幽默的微電影、網路文宣，拉攏新世代，搶招住院醫師。

近一兩個月，各大醫院陸續招收明年度的住院醫師。過去難擠進門的台大醫院外科部與台北榮總胸腔部，積極展開搶人大作戰，深怕「等嘸人」。並且以新世代擅用的網路論壇或微電影溝通，語言輕鬆幽默。

以往醫院要招住院醫師，多是制式對外公告，等著年輕醫學生上門報考。但內、外、婦、兒科等昔日熱門大科，卻因工作繁重、醫療糾紛多等因素，魅力大減，甚至被比喻成「四大皆空」。

雙十節過後，台大醫院外科部就在全台最大網路論壇「批踢踢實業坊」，貼出〈最壞的時代，最好的選擇〉一文。以輕鬆問答的撰寫方式，徵求年輕醫學生，投入台大外科部住院醫師的行列。

文中針對年輕醫學生在意的問題，逐一回答。例如，醫療崩壞下，走外科猶如往火坑跳？外科訓練像電子業工程師一樣爆肝？或收入偏低等。並提出目前台大外科部如何改善住院醫師工作與學習環境的做法，證明加入外科大有可為。

文章貼出後，引起網民熱議。有人覺得，台大外科真的改變了，很有誠意；卻也不乏酸言酸語，甚至認為醫療環境每況愈下，竟然要說服年輕人走外科，無疑是叫人犧牲奉獻，卻可能「誤人一生」。

台大一位看過此文的外科醫師無奈地說，外科本身很有趣，只是醫療環境惡化，願意走外科的人愈來愈少，即使台大也不例外。

「醫療崩毀是必然，」這位醫師悲觀地說，現在只能期待多一點外科新手加入，將來少一點發生找不到醫生開刀的悲情連續劇劇情。

除了文宣攻勢，影音宣傳也成為徵才的新利器。

醫療無名英雄 有請周潤發

台北榮總胸腔部別出新意，拍了四部從一分多鐘到五分多鐘、長度不一的微電影，徵求熱血生力軍。

其中，首部曲《台灣醫療的無名英雄》影片，隨著左下角視窗播放周潤發拍的知名口服液廣告場景，北榮胸腔部的醫師群，仿效做出類似動作。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v=559644847404764&set=vb.100000777622276&type=3&theater

影片配上「你是咱的兄弟」、「福氣啦」等鏗鏘有力的廣告歌詞，呈現胸腔科醫師就像支持基礎建設、打拚經濟的勞工一樣，默默守護民眾的健康，也是無名英雄。

二部曲、三部曲主打召喚行醫熱情。影片出現「心裡有個聲音，提醒我習醫的初衷」、「我快樂，因為我是一位站在第一線的重症醫師」等感性文字。

三部曲還以歌手蔡健雅演唱的《呼吸》當配樂，點出胸腔科醫師肩負照護台灣每年幾萬名呼吸衰竭病人的重責，可以挽救眾多瀕臨破碎的家庭。

戴著黑框眼鏡、一臉斯文的胸腔部總醫師（即第五年住院醫師）蘇一峰，是這四部微電影的導演，從撰寫腳本、拍攝、剪接、配樂等，一手包辦。

有趣的是，他並沒有學過專業編輯、攝影等技巧，只憑兩年多前製作自己婚禮ＭＶ的經驗，就主動向胸腔部主任李毓芹提出拍微電影的點子。

聽到《天下》記者誇讚他厲害，蘇一峰謙虛地笑說，「狗急會跳牆，總不能招不到人。」

而一頭白髮、六十四歲的李毓芹主任，第一次在鏡頭前演出，即在首部曲挑大樑，飾演相當於影帝周潤發的角色。

當初他聽到蘇一峰提議拍片宣傳，並且要求他演出時，這位直說自己個性害羞、不喜拋頭露面的大教授，馬上一口答應，決定「撩落去」。

「不這樣做不行，會完蛋，死定了！」他急切地說，「以前不用怕找不到人，現在一下子變這樣，很多老一輩（的教授）都不相信。」

住院醫師不足 照護現斷層

尤其，胸腔部擁有光榮的歷史，是北榮第一個成立的科部。因為北榮在一九五八年成立之初，即是為了要照護染肺結核退役的軍人。

在二十年前，全台幾乎一半的胸腔專科醫師，都是由北榮胸腔部培育出來。

但榮光抵不住現實的無情。胸腔科醫師要負責照顧呼吸衰竭、插管、休克等重症和內科最棘手病人，愈來愈難贏得醫學生青睞。

儘管北榮胸腔部每年大致需要五位住院醫師，但四年前只收到四人，其中一人後來還轉科，實際留下三人。三年前則收到兩人。前年更慘，只有一人報名，最後也只招到這一位醫師而已。

人力一路下滑，照護出現斷層，讓另外擔任台灣胸腔暨重症加護醫學會理事長的李毓芹憂心不已。

「住院醫師是第一線照護住院病人的要角，沒有比招不到人更急了，」李毓芹指出。

他計算，北榮胸腔部病房有一六○多床普通住院病人、六十七床加護病人，共計兩百多床，最好有二十一位住院醫師才夠，但目前第一至第三年住院醫師只有七人，相差懸殊。

招不到胸腔科住院醫師的結果，初步可能是，住院床位、加護病房床位愈來愈一床難求。更長遠的影響是，將來台灣重症醫療人力的斷層。眼看情勢緊張，蘇一峰去年先提出拍海報徵才的創新方式，有別各醫院制式招人的公告方式。

結果，十七張另類宣傳的海報，透過臉書傳播，引起全台醫學生廣大迴響。

去年，北榮胸腔部招考住院醫師，共吸引十多位醫學生來報名，順利達成滿招，一舉招足五位第一年住院醫師。

今年再接再厲，推出影音徵才，實際呈現胸腔專科醫師的生態，再度發揮招才綜效。

「我們達到目的，來（報考）的人非常清楚未來要走什麼路，未來的願景是什麼，不會猶豫，」李毓芹觀察。

十月十九日，胸腔部招考，來了十多人，胸腔部得以一次就滿招。其中七、八人志向很堅定、很有熱忱。

唯一遺憾的是，內科醫學會暫訂，北榮胸腔部這次可招收的住院醫師數只有四人，讓李毓芹搖頭直嘆「非常可惜」。

儘管今年順利招到住院醫師，但李毓芹建議，衛福部醫事司、相關專科醫學會，應好好規劃每年容許各科招收的住院醫師數，以及檢討招收政策、建立有利學習的環境。否則，住院醫師人力吃緊的問題，將一再發生，影響醫療品質。

「明年又要更賣力了，」李毓芹如此笑道。

台大外科部 網路文宣搶人

投資谷底 放眼外科藍海

雙十節的隔天，台大醫院外科部在網路論壇貼出徵才文章，引發熱議。摘錄部份內容如下：

問：有沒有搞錯？都已經五大皆空了，你還要我往火坑裡跳？還要我走外科？

答：歷史給人的教訓就是，人類永遠學不會教訓。

過去電子新貴的年代，多少人跳進去電子產業，大學聯考的時候，一股腦地填電機、電子科系。結果，等到他們畢業出來工作，高薪分紅的年代已經過去，只剩下22K的爆肝工程師工作等著他們。

看著忠孝東路上的「醫美一條街」，你真心期待，等你可以出頭的時候，還有多少肉湯可以喝？

每個醫學生都是天之驕子。眼光要看向十年之後。十年後，正是你們training（訓練）完成，技術成熟，可以獨當一面，如鷹展翅上揚的時候。那時候，大老們也都退休了。那時候，以現在新進外科醫師稀少的程度，哪邊是藍海？哪邊是紅海？智慧的你，一定會知道的。

連續值班不可超過30小時

問：你們嘲笑電子業的爆肝工程師，你們自己的外科訓練還不是一樣爆肝，有什麼好說嘴的？

答：外科醫師的訓練過程，確實辛苦，我們完全承認，我們也知道醫師過勞的風險。在我們兩位師長過勞生病之後，我們更確定不可以讓學弟妹的未來也變成如此。所以，台大外科率先跟美國的住院醫師訓練計劃同步，值班不可連續超過30小時。

問：可是這樣減少工作時數，會不會讓訓練的品質下降？

答：我們相信，累要累的值得。我們知道，對外科有興趣的學弟妹，不會想把時間浪費在paper work（指寫病歷等文書工作）上。而是想多點時間在開刀房中成長。

對於住院醫師，我們有完整的「放刀計劃」。我們知道，許多學弟妹對台大外科的刻板印象，就是delayed maturation（延遲成熟）。我們有誠意改變這樣的情況。

問：可是台大醫院這種公立醫院的薪水，是眾所皆知的低，你們還笑別人的22K。

答：跟其他私人醫院比較起來，台大醫院這種公家單位的薪水，確實不怎麼好看。可是，我們有確實的誠意，除了每年衛福部給外科住院醫師額外120K的補貼之外，我們外科部也想方設法來提高住院醫師的收入。

讓外科住院醫師每個月總共增加平均約25K左右額外的收入。讓住院醫師的辛苦，都有應有的代價。

問：這樣說來，外科似乎沒有那麼糟糕，台大外科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答：是的，底部進場，不贏也難；山頂上玩，有誰能贏？股市如此，職場的選擇也是如此。此時不投資谷底的外科，難道等未來外科跟現在的皮膚科一樣紅的時候，才來擠著進場嗎？（黃惠鈴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