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
摘錄自:講義雜誌電子報
2014/8/20
文/朱天衣
(圖/陳狐狸繪) |
我的父親嗜辣,幾乎到了無辣不歡的地步,除了家常菜肴必添辣味外,他不時會自製一些辣椒醬或辣椒塞肉來佐餐,在庭院裏也種了幾株辣椒以備不時之需,其中最折磨人的就是比小拇指還細短的朝天椒,貌不驚人卻足足可辣死一頭大象,儘管從小陪著父親吃香喝辣慣了,但只要誤觸這小辣椒,便只能哀號連連。
青春期間,有五、六年之久,我常在廚房裏廝混,除了家常菜,連請客也由著我張羅,在諸多筵席菜中,父親最愛吃我做的宮保料理,所謂的宮保便是小火將辣椒炙到香酥脆,再佐以爆炒的魷魚或雞丁,撒些花椒、醬醋提味即可,說起來不難,但要把辣椒煎炙到酥脆而不焦黑,就要看功夫了,因為這道料理的主角是辣椒,所以總是挑選微辣的大紅辣椒即可,不然整盤端上桌,怕會把所有人都辣昏了,當然,父親除外。
所以在我觀念裏,這種爆香過的辣椒是好吃好看卻不具殺傷力的,沒想到一次在外用餐卻上了大當。那次點的是墨魚義大利麵,那麵讓墨魚汁裹得一團黑,稍可辨識裏頭夾雜了培根和墨魚圈,再來就是一小節一小節的乾辣椒,因為麵一點也不辣,便放心的把那其貌不揚的辣椒放進嘴裏咀嚼,哪知道頓時嘴巴像被火鞭笞了一般灼燒起來,趕緊拿起水杯滅火,不想這辣便從嘴直接延燒到喉嚨,當場瘖啞失聲,以致把桌上整瓶水都喝盡了,想請侍者再倒桶水來都說不出話,如果可以,當時我真的想打「一一九」,找消防隊來救我。
從那天起,我的身體對辣似乎扯起了一道防火牆,只要食物中參雜一星星辣意,警報器馬上響起,接著便是腹瀉不止,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如此,我想那義大利麵的辣,真的是讓我的大腦好好得了個教訓。
但我還是嗜辣的,那是父親基因留給我的,面對麻辣火鍋、面對香辣牛肉麵,如何能拒絕呢?這時候只好抱著拚死吃河豚的心態,先吃了再說吧!之後……之後會如何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兩天北京的朋友莎莎寄來了一大包「滿師傅」豆乾,是她家鄉湖南的特產,各種口味都有,但絕對少不了的就是辣味,之前她來臺灣時送了一些給我,真是好吃,攢著一點一點的吃,雖也給辣得齜牙咧嘴的,但像有癮似的,轉眼便忘了那股辣勁帶來的痛楚,讓人忍不住再打開另一包,享受那難以言喻的滋味,火燒的辣、炙痛的辣,唉!被虐的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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